在资本下乡与农民进城的双重浪潮下，中国村庄社会并未走向解体，而是展现出独特的韧性——传统伦理内核在现代化冲击中持续形塑社会结构，形成“变器守道”的转型逻辑。本文基于云南弥村的田野调查，揭示村庄社会变迁的三重面向，并提出“同心圆发展模式”，为理解中国式现代化提供本土化理论框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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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资本下乡：农业生产方式的嬗变与伦理内核的存续

资本下乡颠覆了小农经济的传统图景，却未能摧毁村庄社会的根基：

1. 生产关系的重构
   • 弥村案例中，资本通过“村能人”（如张琴劳）或村干部（如赵总）嵌入乡土社会，将零散劳动力重组为层级化用工网络。
   • 白志斌夫妇从普通农户转型为农庄“大管家”，编织关键人物关系网，体现资本对乡土社会资本的依赖。
2. 伦理逻辑的韧性
   • 资本管理制度遭遇乡土伦理的柔性改造：
     • “给面子”机制：白志斌以身作则监督村民劳动，维系团队信任；
     • 关系型动员：讨薪时调动“有官方背景”的亲友施压，彰显伦理网络对经济规则的渗透。
   • 结论：资本下乡是“制度形式创新”与“文化本质持守”的辩证统一，乡土社会以伦理基质吸纳外来事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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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农民进城：城乡流动中的家庭伦理与村庄黏性

农民进城看似瓦解村庄社会，实则通过家庭策略维系深层联结：

1. 家庭分工的代际锚定
   • “半工半耕”模式：青壮年外出务工，留守老幼从事轻量农业，家庭通过城乡分工实现资源整合。
   • 弥村数据印证：超30%劳动力长期务工，但“锁门户”比例不足20%，多数家庭保留村庄根基。
2. 返乡机制与村庄保障功能
   • 生命历程约束：老年村民因生活习惯、社会关系网络拒绝城市生活（如杨嘉实父母）；
   • 退路价值：熊弃疾脑梗返乡后，依托亲友照拂与低成本生活维持尊严，村庄成为社会保障的替代。
   • 结论：农民进城是“家庭使命驱动的权宜选择”，城乡流动中家庭垂直结构（代际责任）始终稳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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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村庄社会变迁机制：同心圆发展模式

基于弥村案例，本文提出“行动伦理-社会结构-经济制度”三圈层同心圆模型（见图1）：

graph LR
A[经济制度层] -->|资本下乡/半工半耕| B[社会结构层]
B -->|城乡网络分化/代际纽带| C[行动伦理层]
C -->|家庭本位/乡土关系| A

1. 外层：经济制度变革
   • 农业资本化、农民非农化推动生产方式转型。
2. 中层：社会结构调整
   • 横向联结松散化（青壮离村），纵向纽带强化（代际责任）。
3. 内核：行动伦理稳定
   • 家庭本位文化驱动城乡分工，伦理价值规制制度变迁。

模式核心：经济制度快速迭代，但行动伦理作为文化内核，通过“变器守道”实现传统与现代的共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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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理论启示：超越二元对立的中国转型路径

1. 对现代化理论的修正
   • 西方线性进化论预设“传统-现代”断裂，中国实践展现转型与延续共生：
     • 资本下乡未消灭小农伦理，反而激活乡土关系网络的适应性；
     • 农民进城未解构村庄，家庭策略维系文化连续性。
2. 本土化理论的构建
   • “同心圆”框架突破结构功能主义桎梏，强调：
     • 文化价值（内核）对制度变迁的形塑力；
     • 社会结构转型中的伦理韧性。
   • 呼应费孝通“文化自觉”，揭示中国乡村通过伦理内核的稳定性化解现代化张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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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语：在解构中重构的乡土中国

资本下乡与农民进城，本质是现代化进程中乡村社会的创造性适应。弥村的变迁证明：

• 当资本遭遇乡土伦理，制度创新必然经历“在地化改造”；
• 当农民跨越城乡边界，家庭纽带化作维系文明的隐性基础设施。

中国村庄社会的韧性，不在于抗拒变革，而在于以家庭为本位的行动伦理为转轴，在解构中重构出兼具现代效率与传统温度的新秩序。这种“变与不变”的辩证法，正是中国式现代化给予世界的独特启示——文明的延续，始于对根脉的敬畏。